国画网小说 > 都市小说 > 外室 > 39、踪迹显
这时节福建事定, 陆赜上了奏折,依旧照旧例,
这夜里下了小雪,四匹纯白无杂色的骏马踏雪而来,陆赜一身白色大氅,下得马车就见恭候
宋仁旁边立着个女子, 也是二十来岁,眉眼粗糙,手上都是老茧,穿着男子样式的月白色直裰,碧玉腰带, 只是没有喉结,没有束胸, 旁人一看便知是女子。她并不下跪,只行了一个拱手礼“下官凉州守将李良芝, 见过督宪大人。”
雪花飘飘而下, 陆赜见那女子只穿了薄薄一层,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和颜悦色“扬州的冬天比不上西北吧”
李良芝颇有些拘谨, 微微弯腰,低着头“回大人,扬州的冬天并不冷。西北的冬天,土地龟裂,寒风如刀。”
陆赜点点头“进去说吧。”一行人不知从哪个门进的荷风小筑, 与秦舒那时所见所闻全然不同,叠石假山,曲水流觞,碧水、绿树,可谓是一步一景。
陆赜便问“这个小院子是你布置的”
宋仁跟
进了一处暖房,自有各色仆人络绎上菜,各人坐定,陆赜开口道“你自西北来,不懂江南的风俗,要知道,西北跟江南是两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这番话话里有话,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汗流浃背,伏地请罪了,李良芝是行伍之人,又经历过战阵,默了默才道“下官是带兵的将官,只知道,无论是
陆赜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当今东宫乃是陛下唯一的女儿,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陛下便有意提拔了两位一文一武的两位女官,文的便是当今礼部尚书贺九笙,武的便是这位替父守城的李良芝。只是朝廷文武殊途,一个是京城一品大员,另一个却是地方四品守将。
陆赜此番调李良芝来杭州,自有他的一番用意“打仗
首要的便是练兵,你虽然过来了,但是你西北的虎贲军却没有来。无兵而议战,亦如无臂指而格干将。你预备到哪里征兵如何选兵”
这便是正式的考察了,李良芝端正身子,朗声道“回大人,江南富庶,骠勇之地甚少,下官听闻义乌此地民风剽悍,时常械斗,倒可一用。下官选兵,有四不能选,城乡油滑之徒不能选,老兵油子不能选,不惧官威的城里人不能选,细皮嫩肉之人不能选。1这四类人进了军队,还未打仗,心便散了。”
陆赜听了满意,问“要多少兵”
李良芝回“兵
陆赜听罢,饮了口酒“我来浙江时,
李良芝是武官,并不懂这些,当下屈膝半跪“下官定不辜负大人栽培提携之恩。”
事情谈毕,屏风叫人移开,轻纱之后,泠泠的琴声响起。
那宋仁知事,连忙使了个手势,招呼李良芝一同出去,出得门来,冲李良芝拱手恭贺“李大人,今日见了督宪,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也。”
那院子里开了一簇簇旺盛的牡丹花,李良芝折了一朵“这个时节,还有牡丹盛开,可见扬州盐商富贵,并不是传言。”
陆赜今日领了李良芝来此地,便是把她做心腹的意思,这话虽不中听,宋仁也只得笑两声“李大人过奖了,要是您喜欢,改日
李良芝把那花儿扔到地上,笑笑“不必了,我这人恐怕养不活这么娇贵的花儿。”说罢,便大步走了。
那宋仁见此摇摇头“这也能算是个女人幸亏是丈夫早死了,要是活着,有这样的夫人,只怕也无颜见人。”
李良芝出得门来,自有亲兵牵住马等
李良芝翻身上马,道“我听他问话,便知道
此人必定知兵,与那等外行的文官不同,叫我去义乌招兵,三千兵也同意。只同坐的那个扬州盐商,一副太监模样,真够晦气的。”
屋内一曲罢了,陆赜抚掌而叹“绾绾的琴艺又大为进了。”
苏绾绾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凤冠霞帔,坐
说罢,青纱撩开,墙上挂着的便是那局已经破解的残局。
陆赜有些恍惚,仿佛耳边又出现另一个声音“你瞧,想做你丫头的人这样多,何苦还来寻我”
他连看都未看,皱眉“你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还是个小姑娘罢了,那不过是静海师傅的一句戏言罢了。等你再大一些,我自然替你寻一位好夫婿。”
苏绾绾听得这话,哀怨道“小姑娘呵呵,大人难道不知道,您昔日恩师的小女儿,如今艳名远播,入幕之宾多矣。”
陆赜颇为扫兴,站起来“若你要嫁人,我替你寻个夫婿,倘若不愿意嫁人,
苏绾绾见他要走,顾不得了,踉跄着追出来,眼含清泪“为什么大人是嫌弃我身子不干净了”
陆赜摇摇头“你莫要胡思乱想。”
苏绾绾后退一步,苦笑“我知道,是因为我是大人恩师的女儿,是不是抄家灭族,没入教坊,大人肯替我周旋,把我改名换姓从教坊司中救出来,那是因为先父的恩情,是不是”
陆赜拂开她的手,并不回答,大步离开。上了马车,丁谓
陆赜后仰靠
揉了揉眉心“那守寡的女儿年岁几何逃难的姑娘年岁又几何”
丁谓倒吸一口冷气,又想起那婆子支支吾吾的模样,道“属下疏忽了,立刻去打听。”
陆赜回了行辕,才沐浴过了,就见丁谓回来了“爷,向四周的邻居打听过了,后来又去县衙查了户籍,这家的寡妇女儿是三个月前才回来的,年岁自述是二十五岁,只拿邻居说了瞧着不过十七八的模样,说话也不是本地口音。我说了几句南京官话,那邻居便道,那寡妇女儿便是这样的口音。”
陆赜顿时沉了脸色“怎么不带人回来”
丁谓回禀“说一家人除了留下一个老妇人看门,都往杭州万松书院去了,那里有温陵先生讲学。”
陆赜哼一声“必定是这丫头。你留了人
丁谓领命,走到门口,又叫陆赜叫住“待见了她,不要惊扰了,悄悄盯着报与我就是。另飞鸽传书给江小候,叫各处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不必再往别处走访了。”
说罢,便等不及,当下叫人预备船只,往杭州方向而去。
且说秦舒这头,因为担心晚上不太平,只白天赶路,晚上住店,一连走了八、九日,这才到了杭州城。
进城大道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赶车的车夫连声道“咱们运气好,要是晚了,城门关了,可得
秦舒他们三个人一连八、九日都蜗居
进了杭州城,便选了一所干净宽敞的客栈,几个人好好的沐浴过,用过饭,便躺
秦舒不知道,她这里刚刚一进城,便有人报了消息入总督府。
丁谓进去的时候,陆赜正
丁谓低着头大半晌,不见陆赜吩咐,试问道“爷,要不要我带人接凭儿姑娘回来”
陆赜屈指轻叩书案,嗤笑“她可不比你们,瞧不上这府里,接回来做什
么”
丁谓叫这话将住,心里腹诽道既然不叫接回府里来,做什么像梳子一样把国公府各处梳理一遍但凡与那凭儿姑娘有几分关系的,通通都查个干净,最远连云南都派人去了。
只是他不敢这么说,知道自家爷要面子,免不得说些搭台阶的话“爷,今儿我
陆赜冷笑两声“她是个孤寒性子,能这么想才真是怪事。”
丁谓说出那么一番话儿来,已然是用力气了,懒得再劝,候
丁谓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外头杨师爷进来回话,见地上泼了茶杯,打圆场道“世子,海上的访客送了书信来了。”
这是正事,陆赜挥挥手,叫丁谓出去。
丁谓满脑子问号,也不敢走远,只
书房里头一直商议到半夜,才见杨师爷出来,他六十多了,是典型的江南文人,恃才傲物,生平的志向便是驱除倭寇,便入了陆赜的幕府,如今老了,性子也平和许多,见丁谓还站着,抚须笑“丁护卫,刚才你回了什么事,叫大人
这种女眷内帷之事,丁谓哪里敢大嘴巴到处去说,摇摇头“总归是是我的差事没办好。”
杨师爷却摇头“你不说,我来猜猜如何我嘛,是个不务正业的书人,有几分相面的本事。我瞧着,这是跟世子的姻缘有关。”
他这话说出口,丁谓便露出惊讶的神情。丁谓忽然反应过来“杨先生,你诈我”
杨师爷却摇头,笑“非也,非也,我还断言此姻缘是世子的正姻缘。”
正姻缘那岂不是说凭儿姑娘日后会是爷的正夫人丁
谓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凭儿姑娘虽然长得美,但是那样的身份,又是婢女出身,怎么可能嫁给爷做嫡夫人呢
爷的夫人日后是国公府一品诰命,怎么肯叫一个婢女出身的去受一品诰命呢
杨师爷笑笑,合上扇子敲了敲丁谓的头“我说的准不会错,要是错了,上我哪里领好酒去。”
丁谓揉揉脑袋,见杨师爷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叫他说得准不会错,要是爷以后娶了别人,也不代表不会娶凭儿姑娘,只要凭儿姑娘活得够长,一日不嫁旁人,那杨师爷岂不是不能说错儿
想来半晌,才明白自己被诓骗了,龇牙道“这书人就是阴招多。”
陆赜这里坐了半晌,拿了邸报来瞧,却半个字都瞧不进去,索性扔到一边,正想开门出去,见自己身上衣裳太扎眼,便往衣柜里挑了一件鸭青色的直裰,寻了一根寻常的布腰带,仿若寻常仕子的打扮。
出得门来便听见丁谓说什么书人阴招就是多,阴恻恻道“你刚才说什么”
丁谓自然不敢再说一遍,抬头见陆赜这样的打扮,脸颊肌肉不自觉跳动,露出一个怪怪的表情“属下刚才
陆赜下颚点点前面,道“带路。”
这个带路,自然是指的是去大同客栈的路。原以为爷今夜是肯定不回去了,没想到只是等晚点儿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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