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禹拒绝了:“不。你睡吧,我坐会儿就走。”
明日就要成婚,他半夜摸进来已经不合规矩,再爬床就更过分了。
希飏也能明白,他大概真的是因为明日成亲而睡不着?
她无奈一叹,坐了起来,道:“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星星?”
宗政禹一愣。
希飏却已经掀开了被子,下床穿鞋。
大夏天的,她穿着短袖短裤睡觉,这一来,差点儿把宗政禹魂儿都给吓飘了!
他连忙转头避开视线,道:“夜凉,你至少要披一件袍子。”
希飏:“???”
这可是五月底,夜凉,开玩笑嘛?
不过,她还是从了。
谁让她生活在了玄周呢?
很快,希飏穿得相对正经,两人出了房门。
守夜的人也知道摄政王来了,没有人吭声。
本打算在中庭坐坐,但希飏却看着房顶,道:“我们去上面。”
宗政禹欣然同意,搂住她的腰身飞身而上。
不多时,两人在屋脊上坐下。
下弦月,并不十分亮堂,今晚的星星倒是蛮多的。
希飏仰头看着夜空,叹息道:“我那里现代文明发展迅速,环境污染很严重,尤其是光害污染大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星星。”
宗政禹一直很喜欢听她讲那些他不认识的事儿,问:“那你……如果能有选择,会留在玄周么?”
这话问的,他的呼吸都慢下来。
或许,他心里隐隐有答案。
希飏笑了,道:“不管是个人生活,还是衣食住行等等方方面面,现代文明都比玄周舒适、快速、便捷。这是不争的事实。”
宗政禹默了,气息有些沉。
听她说的多了,他也清楚:玄周应该是比不上她所在的那里一星半点的!
如果有得选,以她的理智,绝不会留在这里。
希飏又道:“不过,现代生活压力也很大,环境污染、人口暴增,星球负担过重,虽然全球资源丰沛,却依旧让人卷成了蚊香。科技发展、网络发达,人与人之间天南海北一线牵,却也因为信息交流太快,信息爆炸,给人沉重的负担。”
这些,也都是事实。
她笑了笑,道:“生存空间挤压,人们想要获得单纯的快乐就很少了。”
说着,看向宗政禹,问:“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宗政禹与她对视,沉默良久,薄唇才微微张开,吐出一个自己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正视的答案:“选你那个世道。”
“哦。”希飏又笑了一声,道:“强者的选择。”
强者在哪里都是强者,即便现代生存挑战很激烈,但他这种人,放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
宗政禹本来不想问了的,可又忍不住:“你还没说。”
本以为她也理所当然选择回去,可不想,希飏却摇头,道:“如果能回去,我当然也想回。留在这里,会想那边。但我觉得,回了那边,一定也会想念这里吧。”
也是实话,没半点虚的。
宗政禹一开始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但最后一句,又让他心情愉快了一些。
他低声问:“所以,你还是更倾向于回去。”
这是陈述句,肯定句式。
希飏叹了一声,笑道:“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一个虐心的问题来问呢?从你刚才的说法,你和我一样理智。”
尽管,他喜欢她、甚至爱她。
可他也并没有恋爱脑。
他对她好,惯着她欣赏她培养她,但也因为尊重她,他不会偏执地认为:她必须为了他而留在他身边!
有了这种觉悟……
唔,希飏突然心里有点愧疚。
她好像领悟了:宗政禹对她的爱意,比她对他的感情要深很多。
爱是倾尽所有,仍常觉亏欠。
也是权衡利弊,依然能够换位思考!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道:“首先,我没得选。其次,如果有得选,我想把你带走!”
为爱选择留下?
不符合她希飏的处世哲学!
当然,这是个虚拟问题,如果不是他问,她压根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去。
她是魂穿,不是身穿。
那个世界的身体已经没了,回去了哪来的躯壳?
宗政禹心口微微一震:“把我带走?”
他已经算是了解希飏了。
她其实不需要依靠男人,有男人是锦上添花,或者是权衡利弊。没有男人,她过得也不会差。
但她能说出这一句“我想把你带走”,由此可见,他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并且,这一席地,比其他人占据的都要大!
这么一想,刚才有些堵塞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了。
他自嘲一笑,道:“我似乎很容易满足。”
希飏笑嘻嘻地道:“其实这样才好。”
她仰着头看星空,道:“宗政禹,我认为夫妻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保持一定的距离。远香近臭,距离产生美。我喜欢你,一定不是因为你掏心掏肺对我好;而你喜欢我,也一定不是因为我全身心依赖你。”
宗政禹能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即便这么喜欢她,可以为她放下很多东西,却也没放下这个天下。
甚至,他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对,所以你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去做。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对婚姻忠诚、对感情一心一意。”
他的底限,是越拓越宽了。
希飏笑了。
夫妻是情感伴侣,实际上也一辈子的合作伙伴。
这种战略部署的关系,势均力敌的爱情,倒是更牢靠。
如果他爱她,要占有她的全部,不给她的自我生存空间,这种爱会令人窒息。
如果她爱上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全部,也会拖慢他的脚步,时间一长,他会感觉到负累。
再美好的爱情,也禁不起柴米油盐的磋磨。
疼爱自己,让自己发光发热,永远做对方眼中最耀眼的那颗星,那才是爱情保鲜的最佳办法!
宗政禹看着她,又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感情才能最长久?”
希飏几乎是脱口而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宗政禹心中触动。
半晌后,他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我想,我能明白这句话了。”
“哦?”希飏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