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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是趁着夜色到大卧佛寺的, 她身上披着暗色的斗篷,身边跟着玲珑,从后山的后门入, 站
房里的是一位老者,六十上下, 头
秦舒
此人叫冯冬亭, 如今大内禀笔太监, 御前会议的时候,阁老也得礼他让三分。他自幼入宫,
冯冬亭转过身来,只微微颔首“秦掌柜,咱们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秦舒客气道“陛下一日也离不得双林先生,我们这些人自然无缘得见先生。”
冯冬亭笑笑, 眼角额头便露出许多褶皱来,他摆摆手“秦掌柜的棋艺湛,不妨手谈一句,如何”
秦舒颔首,坐到临窗的竹榻之上,哪里已经摆放好了棋盘,罩子揭开“想不到,先生还保留着三年前的棋局。”
冯冬亭按下一枚白子“下棋要下完,下到一半的棋就像吃到喉咙里的鱼骨头,卡着不舒服。”
秦舒笑笑,不再说话,专心下棋起来,这不过是点缀罢了。过得一会儿,她便投子认输“先生棋力见长,我已经不是先生的对手了。”
冯冬亭笑笑“这盘棋我
他挥挥手,便有青衣太监送进来两杯香茗,他举止文雅,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定武候如今圣眷正浓,不止宣大的巡抚是他保举,便是工部侍郎的差事也叫他领了去,即便如今犯了什么错,陛下也会轻轻揭过,你们又何必同他过不去。不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大通票号难道还缺银子吗
他如今
秦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展开来放
她望着冯冬亭,语气里满是大通票号当家人的笃定“这五十万两,只需要先生说一句话,七个字。其余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不必麻烦先生。”
冯冬亭
不过到底是权力中心的人物,他打量秦舒“定武侯要的不过二十万,你们这样办事,只怕花费几个二十万了。”
秦舒提了铜炉,替冯冬亭添茶水,闻言笑笑“双林先生,对我们而言,有的人身家性命尚且不值二十万,而有的人一句话却值五十万,人与人是大大不同的。”
冯冬亭听了,仰头大声大声笑出来“哈哈哈,秦掌柜是爽快人办爽快事,痛快。”
谈完了事情,也不必再留了,秦舒从佛堂过,瞥见左边香室里一大盏祈福油灯,她走近两步,见那飘带上写“爱妾董凭儿。”
她黑着一张脸,嘲讽的笑了两声“这是谁点的灯”
旁边候着个小沙弥,回答“是户部尚书府供奉的祈福灯。”
秦舒笑着摇摇头,
那小沙弥苦着一张脸“施主,这是惠贤法师亲手写的超度符,现如今他云游去了,哪里还能再写一张呢要是供奉的香客怪罪,小和尚可要叫主持方丈罚挑水了。”
玲珑见他那样子,滑稽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个小和尚,难道你们寺里你竟挑不得水咯”
秦舒笑笑“好了,要是方丈怪罪,你就说是我揭开的,要是那供奉的人家找你们麻烦,你也说是
我干的,推到我这里就好了。”
小沙弥支支吾吾“那施主家住何处”
秦舒道“棋盘胡同,小檀园。”
玲珑扶了秦舒出来,上了马车,忧心忡忡“我们本没想告诉姑娘的,陆总督已经回京了,陛下任他做户部尚书,姑娘是想好了要同他见面吗”
秦舒闭着眼睛,头隐隐
玲珑听了默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倘若是从前,姑娘一定不会见的。”
秦舒睁开眼睛,有些疲惫,问“多久的从前”
玲珑回道“五年前,
秦舒有些恍惚,才五年的时间,那些往事却旧得仿佛上辈子一样模糊了,她望着桌案上随着山路颠簸而抖动的烛苗“这个世上的确再也没有董凭儿这个人了,只有大通票号的大掌柜秦舒。董凭儿可以不见他,大通票号的秦舒却不得不见的。”
玲珑低头“奴婢懂了。”
秦舒又问“今年票号的学徒招得如何了”
玲珑挺得直直的背也塌了,泄气道“三百六十三个学徒,才二十个女孩子,还有一个本来叫选上了,爹妈又找过来,说是了人家聘礼硬是要带回去。”
“那女孩子也没主见,叫爹妈忽悠几句,也闹着要回去。就因为这件事,那些掌柜的不知道说了多少怪话,什么就不应该招女学徒,来来走走的像什么话,干几年回家去一嫁人,咱们培养她几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玲珑神色怏怏,秦舒问“不止说了这个吧”
玲珑哼一声,很委屈“还有人说,都是些嫁不出去的丑姑娘才来干这份儿抛头露面的差事。我们劝人家出来当差,是嫉妒人家嫁人嫁得好。”
秦舒心里暗暗叹息,这些话,即便是几百年之后,还是很有市场呢。
秦舒拍拍她的后背,宽慰她“万事开头难,事情咱们一步一步做,要是有人说怪话,你就把他们名字记下来
,我到时候也说他们怪话。”
玲珑破涕为笑“姑娘会唬我”
秦舒躺回去,拿了斗篷披
玲珑不敢相信“要办学吗可我哪里懂那些之乎者也呢只怕就是票号的东西,人家就不会服我。”
秦舒觉得身上暖和极了,舒服得哼哼两声“那就拿出本事来,叫别人不得不服。”
陆赜刚刚从户部回来,脱了官服,换上家常衣裳,便见小茴香战战兢兢回禀“大人,大卧佛寺守着的家下人回来回话,说凭儿姑娘那一盏祈福的油灯,叫人把写名字的条幅给烧了。”
陆赜听了,并不
陆赜这两年越
陆赜听了冷笑“哪家的姑娘如此放肆,连我的祈福灯都敢扯”
小茴香道“回话的人说了,那姑娘说话很是狂妄,说什么,有什么怪罪,自去小檀园便是,多少银子也是赔偿得起的。”
后面这半句实
陆赜听了,脸色大变,一拍茶几,震得茶盖碗摔
丁谓到小檀园的时候,秦舒正拿了千字文,叫珩儿背着手背书,他背得吞吞吐吐,见外头引了客人进来“先生,尚书府的丁护卫送帖子来了。”
外头丁谓便道“我家大人下帖子请秦掌柜过府邸一见。”
珩儿听见这么一句,从窗户里偏出头来,看见还是一身玄衣的丁谓,他倒是还认得,即便是只见过一面也自来熟,笑着打招呼“大叔,是你呀,你来找我的吗”
秦舒皱眉“你怎么认得”
珩哥儿吐吐舌头,毫不犹豫就把左扬出卖了,小声道“那天小左哥儿领我去多宝楼玩儿,我迷路了,
他瞧了瞧秦舒的脸色,并不太生气,从门槛里跳出来,去拉丁谓的手“大叔,进去喝茶吧,我们家有一种好茶,那些叔叔伯伯喝了都说好呢。”
丁谓叫他拉着往屋里走,廊下四处站着的奴仆也不见上来阻拦,他叫拉着跨过门槛,就见一大副黄花梨框款芯的围屏,屏风后是一个云鬓宽袖朦胧女子。
里面并没有说话,珩哥儿觉得奇怪,问“娘亲,我想请这位大叔喝茶”
丁谓拱手“秦掌柜,茶就不必喝了,秦掌柜去不去,还请给句准话儿,某也好回去复命。”
秦舒笑两声“丁谓,你这样说话,
这个声音,丁谓哪里不认识,他猛然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屏风,仿佛眼神能穿过一般,他站
玲珑上了茶,她这几年长得大变样了,虽然算不上美貌,却也不是那个蜡黄瘦小的的小姑娘了,丁谓接过茶,一时认不得她,只是这个名字是认识的,失火当晚,府邸里便丢了一位丫鬟,名字里也有一个玲字,不叫玲珑,唤的是玲酒。
他接过那茶,喝了一口,什么滋味儿都品不出来,又听得里面
珩哥儿见母亲似乎同这么大叔认识一般,磨磨蹭蹭进去,又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抱着秦舒的脖子撒娇“娘亲认识这位大叔吗”
秦舒并不说话,听得外面丁谓又唤了一声“凭儿姑娘,是你吗你
还活着吗那日的大火把你住的芙蓉偎都烧个光,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秦舒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自觉这几年养气功夫见涨,见着昔日故人也能如此平静,笑了笑开口道“我今儿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虽然没有承认什么,可
秦舒止住他的话,并不想听“够了,你出去吧。我今儿真的累了,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