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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叫抱回澹静堂的时候, 已经睡得很睡了,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同陆赜一样也是丹凤眼, 眼睫毛又密又长。
秦舒替他脱了衣裳,拿了帕子来给他擦手擦脸, 不知碰到他身上哪里, 叫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怔怔瞧了秦舒半晌, 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搂着秦舒脖子“娘亲, 我好爱你呀。”
秦舒哪里不知道他的甜言蜜语小把戏,毫无所动“怎么叫爱啊”
秦珩想了想“把我喜欢吃的灌汤包给你, 我以后种一大片你喜欢的牡丹花,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买糖葫芦, 随便吃什么零嘴都可以, 我都让你吃。”
这是变着法儿说自己不让他吃零嘴呢, 秦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摇摇头“这些我都有了, 我想灌汤包就吃灌汤包, 我想吃糖葫芦就吃糖葫芦,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有。”
秦珩瘪瘪嘴巴“这么挑剔吗”
秦舒问“为什么要作弄先生”
秦珩闭上眼睛, 小扇子一样合上, 拉了被子蒙
秦舒拍拍他的小肩膀,已然猜到了后面的内容,听他依旧躲
秦舒无言地拍着他的后背,听他躲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秦舒这才拿了手绢来,给他擦鼻涕眼泪,郑重道“我们珩哥儿怎么会没有爹呢只是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所以你不记得他而已。你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珩,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美玉一样的人。”
秦珩露出两个黑黝黝的眼睛“美玉吗,先生说书就是为了考
科举中进士,将来做官,那样的人才能算是美玉吧”
秦舒皱了皱眉,虽然她极力避免,但是这些世俗的贵贱之分还是无可避免的影响到他“娘亲只希望你将来健康快乐,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不会一定要你去考科举。”
这些话对他来说太遥远,也太深奥了些,秦珩抿抿嘴唇“我现
秦舒摸摸他的小脑袋“睡觉吧,那就一直快乐下去。”
第二日一早,秦舒才刚起身,秦嬷嬷选了一只碧玉钗替秦舒挽住头
秦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这一副皮囊不过二十三岁,但是眼神的年纪却不匹配,她叹了叹气,心道果然工作就是折磨,现代是咸鱼,即便
她见秦嬷嬷还要往头上插珠钗,止住道“别折腾了,戴这么多,脖子酸。”
秦嬷嬷迟疑“姑娘,咱们自己
秦舒点点头“还是嬷嬷想得周道,您看着办吧。”这世上就是有那种既想着你的银子,又嫌弃你铜臭的人。
秦嬷嬷一边给秦舒上妆,一边道“不是我想得周道,是姑娘一贯不
秦舒是向来不跟她们说这些机密之事的,只摇摇头“文武殊途,大臣是不好与勋贵结交的,贺学士如今也有她的难处。”何止是有难处,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秦嬷嬷不做声,等装扮好了才道“姑娘本就是明艳的长相,这样宝石珠钗装扮起来,更显得气色好。”
外头丫头端了小粥酱菜来,秦嬷嬷摆放好了,先用筷子尝了
一口,这是她宫里带出来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回头道“姑娘,今年六必居头一缸的酱菜,您快来试试。”
秦舒早上一向吃得不多,只是担心去了定武侯府上也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勉强配着酱菜,用了一碗粥,见秦嬷嬷一脸希冀的表情,笑“这六必居的酱菜果然名不虚传,我看也多进一些,叫咱们票号里的人也尝尝。”这六必居的酱菜也是秦嬷嬷远房亲戚开的,独生的儿子也
秦嬷嬷笑“那就多谢姑娘了,本来姑娘想叫我们家那小子来票号当差,只他那个木讷脾气,见着生人连句话都蹦不出来,还是叫他跟着他表舅学酱菜的手艺才好。”
秦舒用过了,叫套了车子出门,才出二门,就见左杨跪
秦舒瞥一眼,踩着凳子上了马车,一只手挑开帘子吩咐他“扬州你是不要想回去了,去寻你师傅,有一个地方,名叫吕宋,你去哪儿吧。”吕宋隔得千远万远,比
左杨却大大松了口气,磕头“谢先生。”
出了门,便往定国公府的大街去,这一条街上坐落的全是开国时便有的勋贵旧族,再不就是有些夺爵抄家后重新赐给大臣的宅子,才刚刚行到街口,便见车轿子往来,竟叫堵了个水泄不通。
秦嬷嬷便道“定武侯家里的老太君教养过两年当今贵妃两年,因此满门得幸,原本不过个破落户,如今倒是宾客满堂。”
秦舒闭着眼睛,听秦嬷嬷讲古“这个贵妃是六七年前入宫的,很有几分本事,连皇后都冷落了,要不然,哪儿来定武侯今日的荣华富贵。”
过得一会儿,来了个小厮,引子马车又往前行了几十步,从一个小小的偏门进去。
秦嬷嬷当下沉了脸“姑娘,只怕定武侯那起子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也不会走这样的门,这是给下人用的。侯夫人既然下了帖子请我们,又这样做派,不怕自己的小家子气结仇吗”
秦舒按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撩开帘子从车上下来,对着候府的丫头婆子笑笑“劳烦你们来迎我
了。”
秦嬷嬷会意,立刻往那婆子手里塞了个银袋子,吐出两个字“劳烦。”
这几个丫头婆子脸上堆满了笑,虽然这位秦夫人不得他们家侯夫人的脸儿,但是人家出手大方,便是这样来迎一迎,每个人都能分上五两银子,因此倒是很乐意。
几个丫头婆子笑着迎了秦舒进去,边走边替秦舒圆面子“今儿是我们二太太做生日,来往的女眷也多,我们夫人嘱咐了,倘若照顾不周,还请秦夫人见谅。”
秦舒口称“哪里哪里。”她抬头打量,见这里虽然只是候府,却是红墙碧瓦,一砖一瓦皆有规制,府里没什么花草,以青葱树木见多,就知这府里贵则贵已,却跟富字半点不沾干系。
一行人往正院去,丫鬟仆人往来穿梭,忙得不停,根本没人搭理秦舒。
领她来的婆子抓住个小丫鬟问“二太太同夫人哪里去了”
那丫头推开她的手,皱着眉头“赵大家的,你这手才干什么去了,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二太太想看戏,夫人领着客人们往晴川戏楼去了。”
那婆子把那丫头拉到一边“那这位秦夫人怎么办是领着去戏楼那边,还是留
那丫头侧过身子瞧了瞧,皱眉“那戏楼里可是有品阶有诰命的太太,这么个商户人家哪里配去,你要领着去你自己领,我可不想受夫人挂落。”
两个人躲
那小丫头一瞪眼“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钱多些,再有钱能比得过盐商有钱吗人家夫人来了,不也得规规矩矩等着吗夫人说了,如今贵妃娘娘肚子里有了龙子,咱们家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见了。”
她随手一指“今儿大家都忙着呢,你领着她到茶房等着吧。”
秦舒虽然站得远,却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她也并不避讳表示自己听到了,脸上还是和煦的笑“既然如此,还劳烦这位姑娘领我去茶房了。”
秦舒坐
园里的丫头都不用的,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待客,真是怠慢。”
秦舒并不接话,指了指外边,笑“秦嬷嬷,牢骚话还是回去再说吧。”
这样的冷遇,说实话,秦舒遇的也不多,开始几年贺学士的处境还好,可以出面替秦舒周旋,难的不过这一二年。不过大通票号财大势大,秦舒无论是打点还是给干股份,都很爽快,等闲的达官贵人并不会如此怠慢她。
这是这一家子,仰仗着宫里的贵妃,又因为同贺学士隐隐约约的关系,颇为刁难。
不知道坐了多久,侯夫人这才姗姗来迟,她三十多岁,穿着宝蓝小花瑞锦,一身酒气,脸上两陀胭脂红,未进门便是一阵笑“秦夫人,我来晚了。”
说着推开门,先是取杯子倒了杯茶喝了,笑“还是这粗茶吃得解渴。”说着瞧瞧这逼仄的茶房,笑骂了几句丫头“你们可真不会办差,秦夫人是我的贵客,你们岂不寻个宽敞的地方来坐,不是见你们素日勤勉,少不得罚你们。”
又拉了秦舒的手,往正堂里去“来来来,生意经还是得问你们这样的人家才行,那些公府侯爵人家的夫人,真是什么都不懂。你上次说的事儿,我回我们家侯爷了,他的意思是要再加一成才像样。”
秦舒坐定,见并没有上茶,淡淡道“今儿是贵府二太太寿辰,我是来拜寿的。论生意,我如今也不大管了,恐怕说不出个丁卯来。倘若夫人要问,改日自然叫了掌柜的上门来。”
这定武侯姓江,早年间是纨绔一个,家里家外全凭了夫人做主,侯夫人脸上的笑僵了僵,见不过这么一会儿秦舒的口风便变了,她这几年宫里宫外,春风得意惯了,当下放下茶杯“秦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舒笑着摇摇头,颇见云淡风轻“侯夫人见谅,大通票号并不是我一个人做主,诸位股东也是大江南北都有,夫人想加一成,恐怕有点强人所难。我们已经给足了诚意,可侯夫人并不很满意,也只能说颇为遗憾。”
说罢,她站起来“这一套点翠宝石头面本就是贺礼,就不带回去了。”
秦舒福了福身子,见侯夫
人的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秦舒,冷笑“商户人家果然掉进钱眼儿里,不过多要你一成宣大的干股,也至于跟我们撕破脸吗”
秦舒笑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是内阁首辅也不过拿了五分,她开口就是一成,即便是宣大的分号,一年一成的干股也有二十多万两银子了。今日一成,明日就可能是两成,这样得寸进尺的人,秦舒见得多了,受过的教训也多,是万万不能开这个口子的。
秦舒转头,往外走去“大通票号有票号的规矩,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票号,我只是一个办差的人,夫人想多一份儿干股,我自然要回去问问东家。”
侯夫人坐
秦嬷嬷扶了秦舒上马车,颇为愤愤“不过一个贵妃的八竿子亲戚,竟然这样跋扈。”
秦舒望着天边黑云欲坠,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合上车帘缓缓道“要下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