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 秦舒睡得极好,一夜无梦,天一亮就醒了。屋子里烧了地暖, 秦舒赤脚走上去也十分暖和,她倒了杯茶, 见屋子里静悄悄, 一个丫头都没有。
从斜刺里推开窗户,便见一排丫头都站
秦舒见窗户下的丫头们都一脸憧憬的样子, 撇撇嘴“至于么”
那边陆赜了剑,随手扔给一旁的丫头,见秦舒赤脚站
秦舒并不反驳, 去下手绢, 踮脚去擦陆赜额头的热汗“你还是赶紧进来换了衣裳吧, 不要我没有风寒, 反而你得了风寒。”
陆赜低头打量秦舒, 仿佛要从她的神色里,瞧出来这是真情还是假意,一时间微微
秦舒失笑,半真半假地反问“你说呢”
陆赜摇摇头,笑笑,伸手去抚秦舒云鬓上掉下来的碎
秦舒听了,不知他为何改变主意,一时连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见陆赜脸色不似作假,当下连忙要转身去“那我洗漱了,吃过早膳,咱们就马上去。听说温陵先生讲学,每次都人山人海,要是去晚了,连山门都进不去的。”
她要去拿衣裳,却见陆赜一只手抓住手腕,问“怎么谢我才好”
秦舒转过头去,见他脸上含着笑“我见了温陵那种离经叛道之人,如见恶人,如闻恶声,你要怎么补偿我”
秦舒上前一步,两个人隔着窗户咫尺之隔,呼吸可闻,微微带着笑意道“爷从前说过,要待我好的,我都记得。”
陆赜听了免不得心里冷哼一声,给她干股,给她名分,给她子嗣,不见她提起自己待她好,不过这时带她去听温陵那老匹夫讲学,偏偏倒是想起这一茬了。
秦舒瞥一眼,见廊下站着的都是丫头,心愿达成,哄一哄也无妨,她招招手,示意陆赜低头,她轻轻的踮起脚尖,蜻蜓点水
般,吻
四周的丫鬟见了,一个个羞得红了脸,似潮水般四散开来,往远处躲着嘀嘀咕咕起来。
陆赜是正统的士大夫,床笫之事不出内室,何况
他晃了晃神儿,进得内室,果然见秦舒已经叫穿戴好了,不过一件素色的衣裳,头上也并无
陆赜心里酸恻恻地想“也不知那温陵老匹夫有什么好的等你见了他,见是一个一个五十多秃头的老头儿,看你还欢喜不欢喜得起来。”
两个人草草用过了早膳,便叫秦舒催促着上了马车,一时行到万松书院山脚下,果然叫马车轿子堵得水泄不通,等了一会儿,后面的马车轿子又跟了上来,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倒叫堵
秦舒还未如何,只见陆赜歪靠
陆赜默默瞧了半晌,出言讽刺道“敢倡乱道之辈,惑世诬民之徒,实
秦舒去瞧陆赜的神色,不见半分玩笑之态,开口道“不过一个老头子,讲一些牢骚话罢了,怎么就说到该杀不该杀呢”
陆赜笑笑“此人狂悖放肆,言之凿凿,以卓文君为善择佳偶,以秦始皇为千古一帝这也便罢了,偏偏讲一个什么以孔子之是非为不足据。大齐朝以儒立国,陛下但有风闻,怎容他立足”
秦舒见陆赜的样子,仿佛已经有人弹劾温陵先生一般“先生讲学也许多年了,只怕陛下早就知道的”
陆赜望着窗户外面,叹气“你既然想来,便听一听也无妨。”反正,过不了多少日子,最迟三月,京城的缉捕文书就要到了。
这路上堵得颇严重,秦舒本也想下去走算了,只瞧陆赜的样子,肯定不会跟这些平民布衣混
等二人到万松书院山门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只可惜秦舒来晚了,站
这话说完,便引得下面一片议论之声,秦舒便只听得断断续续的讲学声,正想往前边去,就见前面密密麻麻的百姓散开来。
一个一群正讨论温陵先生的讲学,这里来听的大多以年轻人为主,几个年轻的士子一边走一边道“先生说的实
另外一个道“倘若遇卓文君那般的奇女子,便是不纳妾又如何现如今不说旁人,内阁首辅崔阶一生只得一老妻耳。”
秦舒听他们讲话,顿时明白来,这好像那种小众先锋交流会一样,只是她完全没有听到什么,就已经要结束了,忍不住抱怨道“都说了下车步行,偏你不肯。”
陆赜瞪她一眼,用扇子敲敲她脑袋“待会儿自然能见。”
果不其然,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有一个道童上来“陆大人,我家先生有请。”
两个人跟着道童而去,往后百十步,便见一铜亭,一进去便暖和非常。
一老者、五十多岁的样子,剃了光头,穿着道袍,不僧不道的样子,清节凛凛,面前摆放着棋盘、黑白云子,见陆赜来,挥挥袖子,笑“宣远兄,五六年未见,你大变样了。”
又指了指面前的蒲团“对弈一局,如何当年宣远兄,棋艺冠绝京城,不知官场案牍劳形,可有减退”
陆赜解下斗篷交给秦舒,撩开袍子,盘腿坐下来,随意按下一枚棋子,笑笑“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难道孔子出生以前,人们白天都点着蜡烛走路吗陛下去年六月听此言论,不过微微一哂,道好一个狂生。”
温陵先生也按下一枚棋子“将头临白刃,一似斩春风,老夫五十八了,还害怕什么呢”
陆赜微微叹气“你的学生越来越多,门徒信众也越来越多,
便是陛下不计较,那些朝堂上的儒家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的。虽有心学门人替你周旋,保你十载安稳日子,谁又能保你一辈子呢”
温陵只笑笑,并不回答他,反而瞥了站
说着便放下棋子,望着秦舒笑“这盘棋,我已经输了,是不是”
秦舒笑笑,从棋盒里拿出一枚白子,按下“先生此局虽落下风,但是还有可周旋的地方,只是先生自己心里已经认输了,这棋怎么下也是会输的。”
温陵还未如何,却叫陆赜吃惊,往日里见她拿着棋谱,还以为不过是打
温陵先生抚须大笑起来“不愧是宣远兄的婢女,也学到你一二分洞察人心之处。”
陆赜丢下棋子,敲得棋盘叮咚之声,站起来,耐心告罄“你为官时,尚算个勤勉的好官,念着这个,凡是有参奏你,陛下皆念此系老臣。但是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陛下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内阁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说罢便拂袖而去。
秦舒见他走了,也并不跟上,跪
温陵叫陆赜
秦舒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温陵先生“婢子字迹丑陋,叫先生见笑了,只我想问问,先生可见过这句诗”
那是秦舒早就写好的,是教员的诗句,倘若这个温陵先生真的是自己的老乡,那么肯定能认出来。
不料,温陵先生拿过来,念了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句,好句,写此句者真乃千古大胸怀也。”
秦舒犹不死心,斟酌问道“先生有没有觉得,你的脑子里时常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又或者,仿佛不是自己”
温陵先生听了此问,倒是也不吃惊,笑笑“你是觉得我太过离经叛道了吗便生出这
些神神鬼鬼的疑惑来。”
秦舒摇摇头,满眼都是期盼“冒犯先生,并非我的本意,只是先生的回答对我实
温陵先生笑“老夫快六十了,哪儿能寻常一句话就能冒犯得了的你问的这话,十几年前,倒是有个人问过我同样的话,问我有没有乘过飞鸡,仿佛我是个疯子一样的人物。古人有驾鹤而去,她问我是飞鸡而去。”是飞机,不是飞鸡。
秦舒僵
秦舒的心怦怦直跳,一秒钟仿佛有一万年那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温陵先生吃惊的语气“这倒是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秦舒笑笑“先生,我知道你跟贺学士是至交好友,我刚刚写的那句诗词,你能否写
温陵先生抚须笑“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样的好词,你不说,我也会寄给她的,听好词一阕,一年都不用吃肉了。”
秦舒长吁了一口气,一颗心仿佛要跳到胸口,稽首“多谢先生,婢子住
秦舒走出亭子,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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