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朝堂上的动向,四爷倒是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开始一心一意念起佛来。
他不仅念佛,还抄佛经,为了弘辉祈福,也为了保佑皇上和德妃娘娘健健康康。
一开始卫其轩还以为他是作秀,毕竟都是政治生物,他当初为了能争夺皇位,在皇祖父的面前也没少作秀。
为此,他还专门陪了几天,小孩子的身体,佛经是看不懂的,字也没练过,于是他就默背,心里念着洛霜,倒也诚心诚意。
四爷还颇为感动,认为这个孩子非常知孝懂礼。可就是身体差了一点,只让卫其轩陪了三天,就让他回斋房休息了,还专门叮嘱了下人好好照顾好他。
卫其轩也就顺势表现自己的不舒服,然后就不去了。
四爷是专门在一个佛殿里抄经,除了偶尔会和大师谈经,那里几乎不会进别的人,所以想要偷会儿懒,完全没问题。
可四爷一天会抄十卷经书,总字数不下万字,就是每个小时写一千字,那也需要10个小时。
可能他写字的速度快一点,但这是毛笔,再快都有限,更何况卫其轩翻了那些经书,字迹工整,可见抄写的人不急不躁,并没有加快速度赶时间。
也就是说,四爷每天都在认认真真在抄经书,怜惜孩子是真的,孝顺长辈也是真的,到真不是作秀。
卫其轩一向是个灵活的人,善于利用规则,也善于探查漏洞,利用漏洞,并不太喜欢这种较真的人,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真实归真实,但相处起来或者说利用起来累的慌。
偏偏他现在的父亲就是这种人,还是一个他无法撇到一边的父亲,那他只能善加利用了。
于是卫其轩稍稍改变了自己的行事方法,开始会主动关心起府里的事。
他有事会叫苏培盛过来,询问四贝勒府是否有消息传来,嫡额娘的身体还好?李氏和弘昀他们有没有生病?
苏培盛当然知道这些,几乎每天都有下人一来一回报信。
更何况卫其轩问的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于是他老老实实的道,“福晋受了打击,病倒了。府里请了太医,说福晋没大问题,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侧福晋和三阿哥都好好的,在照顾福晋呢,二阿哥您就放心吧。”
卫其轩感叹,“我该回去照顾嫡额娘的,阿玛这会儿顾不上,本该我出面的。”
“阿哥您还小呢,还是先养好身子更重要,阿哥您别操心,府里有那么多下人,能照顾好福晋的。”苏培盛安慰道。
闻言,卫其轩虚弱的点点头,让福子拿出一封信,“这是我昨天写的,拜托你找人送回府里。”
“哪里担的上拜托,二阿哥您尽管吩咐就是。”苏培盛立刻弯腰行礼。
“那好,有一件事我拜托给你,今年天气比较热,原本在府里我还感觉不到,一直小心用着冰。可这到了山上就不同了,都说山高处清凉,可我见也不尽然,可见今年是真的热。不知道府里有没有储存足够的冰,要是没有,赶紧找硝石制作一批降温用,去年储存的就留着慢慢吃。”卫其轩道。
苏培盛一愣,没想打二阿哥居然想到了这个。
储冰这一事并不归他管,得问府里的大总管,所以他并不清楚,不过阿哥的吩咐,当然要立刻答应下来,“是,我马上就派人回去问大总管,只是二阿哥您怎么会想到这个?”
“昨天出门,感受到太阳尤其热烈,听小沙弥说,往年都是到了七月份才会这么热的。”卫其轩笑着解释,“对了,府里有硝石吗?”
古代不是不知道硝石制冰的法子,只不过这玩意儿是用来制作火药的,所以管控严格,普通人是买不到的。
“有的,府里的药房就有,阿哥不用担心。”苏培盛笑着道。
卫其轩点点头,这个也是一味好用的中药,大户人家囤积一点是正常的,他提醒道,“询问一下宫里的乌库玛嬷,看她需不需要冰。”
说的是德妃,身在宫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定的,不是说她想要就有。
虽然是掌握宫权的妃子之一,但在宫里储冰不够的情况下,得紧着皇上,太后,太子来,之后才轮到她们这些后妃。
要想娘娘在宫里过的不拮据,少不得这些皇子阿哥们悄悄补贴一点。
当然了,硝石是不能送进去的,但是制作好的冰,打通关节,运个一辆车进去没问题。
苏培盛连连点头,没想到二阿哥能想的这么周到,不仅通过小沙弥的话,推测出了即将到来的炎热天气,因此想到了府上,甚至是宫里冰不够的事。
交代完了,卫其轩就让他退下去了,自己半躺着闭目休养,可见刚刚的交谈耗费了他不少精神。
苏培盛退出去后,先去了四爷身边,把卫其轩的交代都说了一遍,完了大赞道,“二阿哥不仅心细聪慧,还非常有孝心。”
四爷放下手里抄经的笔,接过那封信,打开看了看,因为没有学过写字的原因,再加上生病,笔力虚浮,但一笔一划非常工整,看着就是很认真很认真写的。
对于认真的人,四爷一向欣赏,心下不由更加欣喜几分,认为这孩子的性子像极了自己。
他吩咐道,“按二阿哥说的办,以后阿哥有吩咐,你们也照做,不必过来请示了。”
话是这么说,但苏培盛知道,该请示的还是得请示,他是四爷的奴才,不是二阿哥的,而且二阿哥吩咐自己,不就是没有避讳四爷的意思嘛,不然为什么吩咐自己这个四爷的贴身奴才?
不过这句话,也代表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二阿哥是府里的管事主子了,许多事可以自己做主了。
果然,之后卫其轩又陆陆续续吩咐了一些事,苏培盛都不打折扣的完成了,甚至还把他的一个徒弟派了过来。
这是四爷的意思,以前卫其轩身份的奴才,都是选的那种忠心细心的人,能照顾好他,但外面能办事的机灵人,却少了些。
苏培盛培养的徒弟,原本是预备留着给四爷使唤的人手,不仅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了解,就是外面的世界也清楚的很,是上手就能当管家的人。
有了他,卫其轩办起事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从开始和府里联系,到府里的采买,再到四贝勒府的交际往来,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奴才背后的势力,在他抽丝剥茧下,几乎无所遁形。
府里不仅有康熙的人,也有德妃的人,更有其他皇子收买的人。
都说四贝勒府篱笆扎得深,府里犹如铜墙铁壁,可在卫其轩看来,只是一般般,四爷身边有康熙的人,大概四爷和康熙都心知肚明。
四爷知道那人是康熙派来的,监视也好,保护也罢,他都把人重用了,并且秉持着凡事不可对人言,做很多事的时候,都让他在身边看着。
可实际上,卫其轩看的出来,四爷在隐隐组建一支新的势力。
而这势力的头领,如果他没猜错,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康熙派来的人。明面上的看重是假象,迷惑外人的,实际背地里的看重才是真的。
四爷把人策反了,还利用他是康熙的人这个不少人知道的秘密,做了一次灯下黑。
谁能想到呢,康熙的人居然成了他的情报头子。
从这一点上说,四爷是厉害的,也是大胆的,怪不得他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不仅仅是隐忍就可以办到的。
然而厉害的人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就卫其轩所发现的,四爷身边的一个大太监,居然是八阿哥的人。
这个大太监是跟着四爷从宫里出来的,好像是从小服侍四爷的,只不过人太过老实,有点木,所以四爷让他去管私库了。
而他也整天呆在库房里,从不往四爷身边凑,也从不探听什么消息。
这原本是最可靠的奴才,比灵活的苏培盛还要值得信赖,可卫其轩却怀疑上了他。
这还得从硝石制冰上说起,四贝勒府是有药房的,里面药材齐全,种类丰富,反正是各种药材都备了一些,只要主子需要,立刻能派上用场。
再加上府里那么多奴才,总有几个头疼脑热的,需要去药房拿药,所以一般来说,药房会半个月补一次货,然后每半年更换一次药材,那些品质不好了的,会清理出去。
可有些药材可以长期储存,没坏就不必时常更换了。
硝石就是其中一种,并且还是那种没有特殊批条,一般人拿不到的药。
府里以往的硝石,都是拿了四爷的手条,去太医院领取的。
在制了一批冰之后,府里的硝石用完了,于是需要等到半月时间到,或者四爷写了手条。
可四爷刚刚失去嫡长子,正伤心呢,没人敢拿这点小事来打扰他。
怎么办呢?就有人想到了四爷的私库。
硝石制作不易,用于火药和用于中药又完全不同,碍于生产技术,这时候只能手工制作,能入药的硝石也是有品质好坏之分的。
之前安徽总督回京述职,就带了一些上好的硝石,作为药材送到了几家王府。
当时四爷不在,府里的管家不确定这个要怎么处置,于是先收到了四爷的私库,等四爷回来后再处理。
四爷回来知道后,就让人去太医院报备了一下,说收到多少多少硝石,之后就忙于别的事去了,因此硝石一直在私库放着呢。
这时候需要用,四爷又不在,他们就请那个太监帮忙,让他给这边递个话,先挪用一点。
那太监也就这么做了,四爷听完了来人的汇报,应下了,表示可以开私库取用。
那个汇报的人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卫其轩,特意跑过来给卫其轩请了安。
卫其轩见他这么机灵,就问道,“你是在哪里当差的?”
“在梁公公处。”小太监立刻高兴的答道。
卫其轩疑惑的看向苏福安,就是苏培盛的徒弟。
苏福安立刻答道,“梁公公是管理四爷私库的。”
“是的,”小太监连连点头,随后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
卫其轩听着听着,眼中闪过一抹审视,“梁公公也太不会办事了,这么小的事,还特意派你来请示,要是每次都这样,不是打扰阿玛嘛!”
小太监一愣,连忙跪下磕头,“这,奴才有罪。”
“行了,你特意过来找我是干什么?”卫其轩不耐烦的道。
“是小人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八爷府的管家,他知道我要来寺庙,叫我代为询问二阿哥身体可好,说八爷惦记着您呢,让您保重身体,别叫主子爷再伤心一回。”小太监不敢再抖机灵了,而是讷讷的道。
卫其轩眯起眼,“你和八叔府里的管家还认识?”
“这,小人时常被梁公公派出门办事,偶尔会遇到王管家,次数多了,小人就认识了。”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道。
“那他认识你吗?”卫其轩漫不经心的道。
“应该是不认识的,奴才只是一个小太监,哪里能当得上八爷府的管家认识。”微妙的停顿,显然小太监也想到了。
如果说不认识,那么那个管家为什么一上来,就让他代为问好。
这是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要去哪,去干什么。
小太监的脸色吓得刷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四爷府里的事,一直被八爷监视着,不然如何能这么清楚。
而他能被八爷的管家认出来,就说明那个管家一早就注意到了他。
可是,为什么?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而已,即便要注意,也是像苏培盛,或者梁公公那些能接触到四爷的太监吧?
可不管为了什么,他都吓傻了,噗通一下跪下来。
卫其轩用手指敲击桌面,一下一下,就好像敲打在小太监的心里,让他泛上无边无际的恐惧。
“好好想一想,你以往每次出门,都能遇到王管家吗?他没有和你说话,但是不是有远远的看你一眼,但你没注意。另外,你出门的时候,有统一的着装吗?有没有人干涉你什么,比如梁公公?”卫其轩淡淡的道。
小太监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为了小命,还是努力回想着,“王,王管家好像每次都看了我,以前我觉得是错觉,那可是八爷府的大管家,怎么可能认识我,可现在一想,他的确看我了。着装,着装没有,我就是穿太监常服,那个都一模一样的。然后,梁公公,梁公公对了,我出门的时候,偶尔梁公公会提醒我换鞋,说是去外城,那里脏污,要换旧鞋。新鞋留着在府里穿,不能脏了主子的眼。对了,梁公公有时候会送我鞋。”
福子听的一脸疑惑,“这和王管家有什么关系?”
苏福安提醒他,“应该是通过鞋的不同,来传递什么消息。或者还有衣服和鞋子的搭配等等。”
这种方式可真是太隐秘了,连传递的当事人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出卖幕后的人。
除了传递的消息简洁了一点,没有任何毛病。
可简洁不代表没用。
就比如,如果四爷因为某个原因,想要装一装病,结果小太监这里,就传出一个信息假的。
那八爷就能基于这一点,想办法攻讦四爷。
对于聪明人而言,有时候一点点信息,就已经足够他筹谋了。
那小太监听懂了,整个人瘫软下去。
卫其轩对苏福安道,“把他带去阿玛那里,禀明了这件事,然后调到我这边服侍吧。”
这就是说,保下了小太监一条命,还给了他前程。
小太监闻言,感激涕零,对着卫其轩磕了又磕。
从现在开始,卫其轩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肝脑涂地都要报答的主子。
而卫其轩也顺利获得了自己真正的奴才,由这个小太监开始,他可以暗中掌握一部分势力。
苏福安掌握的府中势力,是明面上的,是在四爷眼皮子底下的。
而由小太监出面的,则是暗中的,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就叫福泰吧。”
改名叫福泰的小太监被带下去了,三天后重新回到卫其轩身边。
而卫其轩也没有表现重视,放在一边就不管了,好似他真的只是善心顺手帮一个人。
而福泰经过这一遭,开始变得老实,默默干着一些杂活,再也不敢在主子或者大太监面前讨好卖乖了。
至于暗中的行动,经过卫其轩的□□,他已经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执行,不让任何人觉察。
这事过后,四贝勒府清理出了一批人,除了康熙和德妃的人,凡是卫其轩发现不对的,都清理了出去。
四爷见识到了卫其轩的敏锐,仅仅凭着采买的账单,就能发现奴才们吃回馈,也仅仅是凭着苏福安的一些介绍,就发现背主的奴才,或者被收买的钉子,这是何等的聪慧啊!
从这一刻起,四爷授意苏培盛把府里的人事都教到卫其轩手上,尤其是外院的,那是四爷居住办公的地方,是重中之重,以往都是派心腹大太监管着。
可现在四爷觉得,能让自己这个二儿子管理试试,不过他还是交代了,让苏福安晓事点,别累到主子。
卫其轩没想到,四爷就这么把人事权放在自己手里了。他是真不怕自己这个儿子耍心眼?还是觉得即便他耍心眼,四爷也压得住?
卫其轩感兴趣笑了笑,第一次觉得四爷这样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真的做什么,而是写了一套严丝合缝的制度,让苏福安吩咐下去,以后就按照这个制度来实行了。
不遵守制度的,直接惩罚,都不用问过他的意见。
他既没有插手人事的兴趣,也没有得到权力的兴奋,只是在有了绝对的地位之后,可以想办法调集人手,寻找霜霜了。
四爷知道了卫其轩的所有动作,也看到了那制度,忍不住又一次大为惊喜。
就是他来看,就看不出这制度有任何错漏,如果能用在朝堂上,一定能有效的遏制贪官污吏,并且让有能力的人有机会上升,庸碌只会被比下去。
只不过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暂时是不可能了。
不过四爷还是把那制度小心翼翼收起来,抄经之余就在心里默默琢磨,要是有机会,他要怎么改?
嗯,先看看府里的情况,看看真的实行后,是不是能达到纸上写的效果。
四爷是一个认真的人,钻研一件事后,就恨不得立刻弄懂弄透,所以他几乎是连轴转,就连以前的听大师讲经也不去了。
不是在大殿里抄经,就是在斋房里琢磨那些玩意儿。
而这,让一个人很郁闷,非常郁闷。
钮钴禄清婉和小乔氏第一站来的当然是皇家寺庙,这是京城最大的寺庙,除了皇家人,各种达官显贵也都喜欢来这里。
一来这里香火旺盛,又是皇家各种祭祀的地方,能来这里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尤其是在这里定斋房的,普通百姓能进来上柱香,都是好运的。
因为经常会碰到来了某某某,需要清场的情况。
就像四爷带着弘辉阿哥的棺材过来,其实也可以清场,只不过四爷低调,没有那么干而已。
所以现在这里百姓络绎不绝,只不过都不允许去到四爷所在的大殿而已。
钮钴禄清婉来了之后,就被告知寺里有大人物,让他们小心避讳,不过带路的沙弥说了,“那两位贵人都是男子,住在男厢房那边,所以两位女施主也不必担心。”
大寺庙管理严格,每个地方划分不同区域,并且有人看守,所以其实庙里也不担心会互相冲撞了,只是这样提醒一声罢了。
谁知,这反倒让清婉的心思活了。
她一听到贵人二字,就猜测会不会是四爷?
应该是吧,能被叫为贵人的,除了皇子阿哥,就是宗室王爷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出门的人都少,怎么会有人跑到寺庙里来呢。
很大可能就是失去了大阿哥,又在朝堂上遇挫的四爷。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砰砰跳,不做痕迹的看向小乔氏。
小乔氏会意,笑意盈盈的打听,“好的,谢谢小师傅了,只不知那贵人是谁,要是和我们家有亲,少不得派人去打个招呼。”
沙弥知道她们是钮钴禄家的,虽然分不清到底是那个钮钴禄,但这家是大姓,宫里曾有个钮钴禄皇后他还是知道的,于是想了想就透露道,“是一位爷。”
这暗示就很明显,现在各个皇子长成了,大家喊皇子们要不是爵位,要不就是哪位爷。
像胤禛,就被很多人叫四爷。
此时的清婉几乎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四爷!
想到自己即将要和四爷见面了,她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不行!不行!四爷可是个聪明人,不能让他发现了端倪。
之后的两天,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钮钴禄清婉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额娘上香念经。
等到第三天,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袭人终于给她带来了线索,“回格格,来的是四爷和四贝勒府的二阿哥。”
二阿哥?清婉一愣,哦哦,是弘昀吧?
她并不知道四爷有过一个二阿哥叫弘盼,因为这孩子早夭,都没来得及排序。清婉只是看了一些清宫剧和清穿,所知真的很有限。所以她误认为是弘昀。
这个时间点,弘昀应该还没有死,不过再过几年,他也会死的,清婉并不在意,她只问道,“打听清楚了吗?平时四爷会在哪里活动?”
袭人面露难色,“打听是打听到了,可我们进不去啊!”
清婉不以为意,寺庙就这么大,进不去就等着四爷出来,再制造偶遇好了。
“说吧。”
袭人只好一五一十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四爷一直在天王殿里面抄写经书,那里被围起来了,只允许皇家人进去。剩余的时间,四爷会待在斋房,或者二阿哥房里。”
“那他们就没出来过?”清婉询问道,四爷能耐得住这不奇怪,二阿哥是小孩子吧,难道还能一直待在斋房不出门?
“二阿哥身体不好。”袭人道。
清婉皱眉,那就是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了。那边围得严,她肯定不能大喇喇过去的,不然就漏了痕迹。可不过去,人家又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办法,她只好吩咐道,“盯着那边,但凡有人出来,就立刻来通知我。”只能这么办了。
清婉自以为自己做的事很隐秘,岂不知很早就被卫其轩发现了。
卫其轩本质是一个很独的人,刚到寺庙就暗中清查了一遍,确定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握。现在明晃晃有人打听他们这边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汇报。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霜霜,霜霜知道了他的身份,特意过来相见的。
然而他失望了,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蠢女人而已。
难道霜霜真的失忆了?
满心失望的卫其轩就懒得管了,直接让人告诉了苏培盛。
而苏培盛当然不会瞒着他家主子,所以四爷也知道了。
四爷听完汇报挑眉,“凌泰的女儿?”
“是的。”苏培盛弯下腰,低垂着脸。
四爷眯起眼,想到查到的,凌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早在凌泰靠过来的时候,他就派人到了凌泰身边,即是帮扶也是监视,毕竟是掌军权的,不得不防。
这些年,陆陆续续报上来的消息让他知道,凌泰或许有才能,但更多的是仰仗他的好运气,他总是能精准的站对位置。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人有非常敏锐的政治素养,后来发现,他只是好运。
亦或者背后有人提点?
后者他派去的人无法确定,直到凌泰突然给他送了大笔的银钱,抽丝剥茧,才发现这些钱,居然都是他女儿赚来的。
更甚至,凌泰可能都不知道这钱的存在,是他女儿直接通过他的手,交给了自己。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偷偷资助自己是为了什么?
还有,她是不是就是凌泰背后那个高人?
四爷让人注意钮钴禄清婉,倒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这人非常矛盾,说她政治敏感度高吧,她对很多官职都一知半解,可她对朝堂上的一些大事却了如指掌,时常能提点凌泰。
再来说商业,其实这姑娘懂的也不多,甚至看不透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的新点子层出不穷,还总能指点工匠创造出好用的东西。
而且,她居然对一些不出世的矿场很了解,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偏偏这样的人,行事并不老辣,反倒处处透着稚嫩,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招揽的那几个管事各个忠心又有本事,她不仅赚不到钱,还会被人套进去。
在看清了这人的本性之后,又知道了她居然敢打那些矿山的主意,四爷当即下手,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她身边。
一是警告提点她,本朝任何矿场,那都不是轻易开采的,轻者流放,重者抄家灭族,把她吓唬住了,让她不敢乱来。二是借助她,隐藏自己的商业。
钮钴禄清婉称得上日进斗金,可其实四爷更甚。
在钮钴禄清婉的管事都被他派去的人,替换了的情况下,她所有的想法,管事们都会帮她变现,确定可行后,会利用这些方法转而经营四爷的产业。
因为这些产业都是隐藏在钮钴禄清婉的产业之下,并且因为钮钴禄清婉的女主光环,本身注意到的人就不多,所以四爷的产业就更隐秘了。
所以现在四爷大大的富有,是女主的四五倍之多,完全不缺钱,可钮钴禄清婉敬献上来的,他也照单全收。
而这一切,苏培盛都知道,甚至经了他的手,把清婉身份的人都换了。
所以他才在四爷提到这个女人时,低下头。
如果说一开始四爷对这么一个奇怪的女人还挺有兴趣的,可是在知道她野心勃勃想进自己府邸的时候,就腻味了。
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怀好意,对他府上的女人和孩子都怀着莫大的恶意。
如果不是知道,她没本事插手到贝勒府,他都要怀疑弘辉的事和她有关了。
所以在那之后,四爷只把这女人当一个工具人,一个帮助他赚钱的工具人。
没想到这个工具人,居然又一次跳到了他面前,“去看看,她想干什么?”
“是。”苏培盛忙答应,下去找人打听。
轮到打听消息,钮钴禄清婉身边的下人,一万个都比不上苏培盛一人,更何况钮钴禄清婉自认为四爷不会知道她,所以也就没有防备。
因此很快,苏培盛就知道了消息。
可这消息让他怎么说?
说爷,人家看上您了,想要和您谈情说爱?
苏培盛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他要敢这么说,主子爷就敢给他二十大板。
然而这是实话,他还不得不说,来到四爷跟前,期期艾艾的道,“钮钴禄格格想进府。”
“进府?”呵,四爷也是真的疑惑,这女人野心勃勃,梦想着当皇后太后,那她为什么要一直巴着自己?
难道她觉得自己会得到那个位置?
这时候的四爷只是多了一点野心,因为感受到了康熙对太子越来越不满。
可他不敢让自己想的太过,反而失了方寸,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做个美梦。
结果这里居然有一个女人,比他自己还相信他能登上高位,这合理吗?
“狗奴才,我让你打听,你就打听出这点事?”他发怒道。
苏培盛立刻跪下,打量了大殿四周,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才压低声音汇报道,“奴才从钮钴禄格格身边的袭人那知道,似乎是钮钴禄格格小时候,有一位大师给批过命,说钮钴禄格格是天生凤命,以后必定能成为皇后和太后。而钮钴禄格格选定的人,就是那个最后胜利的人,她选了您。”
四爷浑身一震,身体不可抑止激动起来,“这是真的?”
“这是否真实不确定,袭人到钮钴禄格格身边时,那事已经发生了,而且这事是钮钴禄格格告诉她的。据说连钮钴禄大人和夫人都不知道。”苏培盛不确定的道。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钮钴禄格格编出来骗袭人的。
毕竟钮钴禄凌泰和夫人,都想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只不过碍于他们现在还在主子爷的旗下,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如果钮钴禄清婉喜欢主子爷,编这样的瞎话骗贴身丫鬟帮忙也说得过去。
闻言,四爷渐渐冷静下来,“她太大胆了,也太过放肆,府里不能进这么个不确定的因素。”
皇位之争,步步荆棘,他每跨出一步,都是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的。
可这个钮钴禄清婉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不能让她在府里搅风搅雨。
四爷垂下眼,看着桌上尚未抄完的佛经,心里思索着要怎么处理这个不知进退的女人。
那边钮钴禄清婉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转折,书里四爷是什么心思不知道,但是这里的四爷,已经把她打上了麻烦的标签。
她在又等了几天之后,发现依然见不到四爷。并且没多久,听沙弥说,两位贵人已经走了。
钮钴禄清婉有点恹恹的,觉得自己真是出师不利。
不能和四爷顺便培养感情,她要如何成为四爷的侧福晋?
难道要和钮钴禄洛霜一样,也去讨好德妃?
历史上说了,德妃是个非常偏心的母亲,对四爷并不好,导致四爷也不喜欢这个母妃。
据说四爷府有一位乌雅氏,是德妃的亲侄女,可四爷完全没有宠爱过。
钮钴禄氏和耿氏都是四十三年进府,到了五十年才一起生下儿子,说明她们两人都不受宠,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都是德妃赐下的?
很有可能啊!
所以走德妃的路子,钮钴禄清婉还有点顾忌的,她想要一进府就得宠,然后顺利挤掉年氏。
可现在和四爷偶遇的法子行不通,除了德妃那里,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了。
但她和德妃毫无交集,还比不上钮钴禄洛霜呢,要怎么办?
等等,钮钴禄洛霜对啊,彭氏不是有法子嘛!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钮钴禄洛霜是对手,是敌人,但彭氏不知道啊!
那是不是能通过彭氏的路子,让德妃像照顾洛霜一样照顾自己?
等到洛霜成为了康熙的妃子,德妃选自己的可能性不就变大了?更可况,她家世容貌才华,哪哪都比洛霜好,没道理选她不选自己啊!
想通了这些关节之后,清婉也不在寺庙多待了,和小乔氏收拾收拾行李,就打算回钮钴禄府找彭氏去。
路上清婉把听到的彭氏和德妃有关系的事,挑挑拣拣告诉了小乔氏。
她不说是自己看上了四爷,而是说四妃掌管宫权,是相看秀女的主力,又受到康熙的重视,但凡她愿意给自己说一些好话,那她进太子府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小乔氏动心了,比起默默无闻的定嫔,当然是四妃之一的德妃更加让人信服。
可想到她曾对彭氏做过的事,只能摇摇头,“她不会帮你的。”
说着把当初她当面陷害的事遮掩着说了出来,当然说的不是她故意陷害,而是她不小心打翻了,害怕老太太责骂,于是脑子一抽就推到了弟妹身上。
清婉听完忍不住嘴角抽抽,她当然不是怪小乔氏做这种事,而是觉得她手段不行。
哪有人当面陷害的?太蠢了吧?
现在好了,需要用到人家的时候,人家估计还嫉恨着你呢。
小乔氏不好意思的道,“要不告诉你祖母,让她发话?”
清婉翻了一个白眼,“您以为祖母说了,二婶就会听话吗?要是她表面答应,背地里出工不出力,甚至是使坏呢?”
小乔氏一愣,“你说的对。”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觉得彭氏也该是这样的人。
“那怎么办?她会不会在德妃面前说你坏话啊,让你过不了选秀?”小乔氏说着说着就惊慌起来。
清婉心中嘲讽,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然而她还是安慰道,“暂时不会,钮钴禄家一荣俱荣,她在德妃面前说我坏话,也会影响到德妃对堂妹的观感。”
古代就是这样,一家有一个女子不好,其他姐姐妹妹好似就没个好人。
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彭氏也不会乱说话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答应帮忙?”小乔氏闻言,放下心来。
“我想想,”清婉陷入沉思。
实在不行就拿钱收买吧,二叔家这么穷,想必为堂妹准备好的嫁妆都困难吧?
彭氏这么疼女儿,只要帮忙递几句话,就能得到大笔的银子,能多给洛霜准备一点嫁妆,想必她是愿意的吧?
只不过给多少银子好呢?既能保证彭氏认真出力,又不至于让自己大出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