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安静下来,汽车一路开到学校。
因为是大清晨,大部分学生还没有来学校,只有小部分住校的,以及一些老师。
他们聚在北楼下面,对着楼顶指指点点,焦急的劝说着。有聪明的老师已经指挥这住校的学生,把他们的被子抱来,要是那个学生真的跳楼了,好歹有个缓冲的机会。
由于时间紧急,白余亭没有把车开去停车场,而是直接到了北楼楼下。
卫其轩和洛霜下车,眯眼打量楼顶站在栏杆外的人,好像是王放。
两人对视一眼,拨开学生们,直接上楼了,来到楼顶。
此时,这里除了王放,还有邱悦,一个男青年,以及几个老师和校长副校长,大家七嘴八舌劝说着,都是让王放不要做傻事。
邱悦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爱情来了我真的没办法,你骂我怨我都行,只求求你不要做傻事。即便我们做不成夫妻,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你不能也把我当妹妹吗?”
“哥哥妹妹?有我们这样的哥哥妹妹吗?如果你不是我未婚妻,我会为你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会为你放弃先生的资助?我什么都为你做了,结果你竟然背叛我?邱悦,你怎么能这么无耻!”王放悲愤的大喊,神情满是愤恨和激动。
“是,是我无耻,是我不要脸,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你放心,我立马和他分手,以后都和你在一起,哪怕我不喜欢你,也会嫁给你,好不好。你千万不要跳啊,你是我如此在乎的哥哥。”邱悦哭得伤心欲绝,仿佛倾尽所有,如果她不是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的话,大家可能就忍不住同情她了。
洛霜嘴角抽抽,这都是什么狗血言情剧情?
校长及一干老师见两人过来了,忙拉着卫其轩上前,“你快劝劝他,他还如此年轻,千万不要做傻事。”
卫其轩面沉如水,直接往王放那边走。
王放吓了一跳,忙喊,“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然而卫其轩一言不发,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王放面前,两手同时伸出。
一直手抓住了王放的胳膊,一只手直接往王放的脸上招呼。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卫其轩什么都没说,反手又是一巴掌。
完了,他直接一推,王放没有防备,人直接被推下去了,只剩下一条胳膊被卫其轩牢牢抓着。
王放惊慌挣扎,想要自救,可惜人在半空中,他什么都抓不稳。
“跳楼?好不好玩?”卫其轩冷冽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抓胳膊的手还顺势松了一松,他瞬间往下滑了一截。
王放浑身一僵,“我,我我我,老,老师”他吓得语无伦次,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求救。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冲过来要帮着拉人,然而被卫其轩喝住了。
他冷寒的目光直直看向王放,“你以为死很难吗?只要我稍微松一松,你就可以去死了。”
“不不不,老师,我不想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死。”王放被他的语气吓醒了,忙开口求饶。
“现在到处都在死人,战场上每天死几百上千人,然而他们是战士,是英雄,而你为了一个女人,却在这里要死要活,孬种!”卫其轩说着露出一个深寒的微笑,“既然想死,那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外面那么多rb人,你直接杀一个,一样是个死,还能赚个英雄的名头,给你父母,给学校增添一点光彩。”
“不不不,我不死了,老师,救我,老师,我不要死。”王放开始语无伦次。
其他人见此,也忙劝说,“卫教授,他还是个孩子,一时想岔了也情有可原。我们作为老师的,本就有教导的义务,学生错了教好就是了。”
“是啊是啊,卫教授,吓唬一下就是了,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少年人嘛,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洛老师,你快劝劝卫教授。”有人见卫其轩冷着脸,就做洛霜的工作。
洛霜见这样,连忙配合着柔声劝说,“好了其轩,王放是你看中的学生,我知道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生气,但气归气,可别吓坏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卫其轩看了她一眼,脸色柔和下来,示意几个老师上前,帮忙把王放一起拉上来。
被救上来的王放瘫软在楼顶,低垂着头,不敢和卫其轩对视,眼神里都是怯怯的。
洛霜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好了,你教授只是吓唬你,别害怕了。”
卫其轩没说什么,转身下楼,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洛霜跟着过去。
等了一会儿,围着的人都散了,他们才去了食堂。
白余亭正等着他们呢,白粥和包子和鸡蛋都已经打好了,因为时间还早,食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卫其轩皱眉,压低声音道,“你们怎么想了这么个愚蠢的法子?学生跳楼,真亏你们干的出来!”
白余亭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原本是想用别的法子通知您,只是都觉得不保险,昨晚海军总部出事,今早您就急着出门,怕有人联系到您和太太身上。”
洛霜一早就知道,这跳楼应该是演的一出戏,只没想到会是王放,不由好奇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被你们拉进组织的?”
卫其轩也看白余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那个看着有点蠢的学生,居然是党内的人。
说起这个,白余亭就得意了,“他是我教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连先生都没看出来?”
语气那个嘚瑟啊!
卫其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包子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明明是冷冷清清,不含任何情绪的一眼,却叫白余亭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再也不敢得意了。
他坐直身子,双手拿着筷子和碗,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王放那小子,从小就有血性。他十三那年,偷偷跟着一个rb浪人,想要下手。可是那浪人身手不错,被他偷袭成功,却避开了重点部位。那人是个成年人,三两下就把王放打倒。我正好路过,就救了他,见他如此有胆量,就收下了,嘿嘿。”
“那他和那个邱悦是什么关系?”洛霜奇怪的问。
听这意思,王放本身就是个极为有主见的孩子,又经过了白余亭的教导,不应该为了一个未婚妻,一而再地放弃底线。
“嗨,那不是之前他不知道邱悦和军tong扯上了关系,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他加入了组织,肯定不可能和邱悦在一起的,于是就想着能补偿一下她。如果她能上个好大学,以后嫁个好人家,比跟着他好。结果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邱悦到是能耐了,居然搭上了军tong,这也就算了,她还钓了一个金龟婿,迫不及待地想要甩了王放。”白余亭说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和王放两人,居然因为轻视,差点叫邱悦隐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军tong的人?”卫其轩皱眉,不知道这个邱悦有没有觉察王放的身份。
“也就是入学后的事,我估计是那个霍辅导员发展的。”白余亭道。
刚说完,他就看到食堂进来了一个人,忙岔开话题,“先生,太太,我吃完了,我去车上等您们。”
卫其轩点头,给洛霜剥了一个鸡蛋,放到她的碗里。
洛霜笑笑,旁若无人的夹起一个包子,也放到了卫其轩的面前,“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
霍辅导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和离开的司机打了个照面,就笑眯眯的站到两人面前,“卫教授和洛女士真是恩爱,叫人羡慕。”
洛霜抬头看他,也笑着道,“辅导员也来了,都是学生不争气,让一帮子老师跟着揪心。”
“哎,学生嘛!人数多了,出一两个思想跑偏的很正常,慢慢教就是了,卫教授你也别跟着上火。”霍辅导员自认为熟悉的劝解道。
卫其轩点点头,没有多说。
洛霜也笑笑,低头吃了一口鸡蛋。
霍辅导员见此,知道他们不想多谈论这个事,就告辞离开去打饭了。
这事过后,一整天风平浪静,王放似乎想通了,也似乎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去上课,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下午放学后,卫其轩和洛霜坐车离开,白余亭中途出去清理了自己,现在一丝血腥味也闻不到了。
“说吧,你撞见谁了?”卫其轩道。
“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道上称呼为‘秋疯子’的那个屠夫。”白余亭道。
洛霜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好奇的看向卫其轩。
卫其轩给她解释,“秋疯子在东北很出名,他专门搞刺杀,杀了不少侵略者和汉奸。而且他每次杀完人,都会在现场留下枫叶的标志,让人知道是自己干的。”
洛霜疑惑,“为什么?”江湖看多了?做了好事,一定要留下大名?
“是为了吸引仇恨,”白余亭道,“那么些人死了,当然要找到凶手。秋疯子估计是怕他们找别人下手,或者弄个替罪羔羊,于是干脆留下自己的标志,好叫人知道。人是我秋疯子杀的,你要找就来找我,不要牵连无辜。”
这做法到真是出于侠义心肠了。
“他干了什么?”卫其轩询问。
“他刺杀了武田一郎。”白余亭道。
武田一郎是rb海军樱花号上的大副,一月前才来到上海,之前一直在大连附近活动。
这个人没听说做了什么,因为他一直待在军船上,负责下令放炮之外,很少出现在陆地上,和秋疯子屠杀的目标完全不一样。
秋疯子搞刺杀,是有针对性的,专门找那些罪恶滔天的,不是每一个rb将领都被针对,不然就不是刺杀,而是大规模袭击才对。
“他为什么杀武田一郎?”卫其轩道。
“我估计他认错了人,他想要杀的是武田二郎。”白余亭解释这个武田二郎的来历,“他是武田一郎的亲弟弟,两人长得有八成相似。武田二郎之前是侵华r军,在东北造了不少杀孽。像是用华国人做靶子,玩射击游戏,一次性射杀了好几百人。除此之外,他侵入的村子,几乎鸡犬不留,就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洛霜听的皱眉,“这人怎么样了?”
“听说回了rb,具体的不知道。”白余亭摇摇头,反正这人不在东北。
秋疯子估计一直惦记着他的脑袋,这一次在上海见到了,就忍不住动手了。
“这样的人,确实该死。”洛霜愤愤的锤了一下坐垫。
卫其轩抬手安抚她,“他确实该死,挖地三尺,我们也会把他找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洛霜点头,突然想起白余亭早上的话,“你早上不是说,他是军tong的人吗?”
培训好的特务,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杀都杀了,还留下让人怀疑的线索?特务不该是越隐蔽越好吗?越是不让人知道是谁干的,才越安全。
卫其轩也看他,“我到不知道秋疯子还是军tong的人。”
白余亭知道他怀疑什么,保证道,“我看清楚了,昨晚那人,虎口的茧子是长年练木仓留下的,而且他站立不自觉会左脚前倾,军tong特训出来就是这样的,随时保持一个进可攻后可守的姿势。不会错,他就是军tong的人。另外,他留下的那个枫叶标志,我也看过了,和之前东北出现的,一模一样,就连笔锋轻重的部分都差不多。”
作为在东北活跃过一段时间的人,白余亭对于这个号称秋疯子的屠夫,是了解过的,在知道对方又行动了之后,还特意去现场看过,对于那个枫叶标志,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昨晚,他在宴会结束后,趁人不注意,留在了海军总部。
晚上,海军总部会留下四个执勤的人,以及两队士兵,轮流巡逻。不过执勤的人一般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巡逻的士兵在院外,大厅和二楼的走廊来回巡视。
知道他们的规律之后,他基本可以避开那些人,探查海军总部的格局。
花了三个小时,从地下室到屋顶,每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对于这栋建筑的构造,完全了然于心。
就在他打算撤退的时候,一个黑影躲过了巡逻的士兵,爬上了三楼的窗户。
三楼住着几个海军将领,以及几个总部重要官员。
白余亭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又打算干什么,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然后他看到,那人翻进了一个房间,随后响起一声闷响,有经验的他一听就知道,这是用东西包着木仓发出的声音。
他挑眉,偷偷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那个黑影在墙上画出枫叶的标志。
看着那烂熟于心的图案,白余亭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打算离开。
可下一秒,楼道里的铃声响起,所有的房间亮起了灯,四处传来士兵奔跑的声音。
不妙,对方这是被发现了!
果然,大部分人都往三楼冲,然后就是密集的木仓声,黑影被发现了,在房门背后和人交火呢。
可他就一个人,能带多少子弹?但门外的士兵却是多不胜数。
白余亭在窗外,趁着交火停歇的空档,快速的敲击了一段代码,意思是友军,我吸引注意,你撤离。
然后他把木仓扔到了黑影身边,自己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黑影这边,别处稍微松懈了一点,被白余亭找到了空档,放了一把火,烧了一楼的一个房间。
而那间房间,正是伊藤放礼物的那间。
那些礼物有金银,有古董,也有字画和珍贵的酒。
白余亭把酒全部撒了,然后点燃了这个房间。
找人重要,可救火更重要,尤其那还是伊藤先生放礼物的房间,要是东西全都被烧了,那他们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大部分的士兵,放弃了强攻黑影所在的房间,跑下楼救火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打算从左右房间的阳台突围,可在接到类似友军的代码之后,那黑影立刻用沙发抵住了门,然后从窗户跑了。
不过他运气不好,楼下正好有士兵经过,虽然被他一木仓爆头,可他自己也中了一木仓。
白余亭放完火之后,就趁乱离开了海军总部,他做了这么多,如果对方还没有逃脱,那就不是道上闻风丧胆的秋疯子了。
不过他也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在一个路口静静的等着,果然,几分钟过后,那个黑影跑过来了,只不过一瘸一拐,手还捂着腹部。
白余亭二话不说,扶着他就跳进了下水道,然后从另一个街口出来。
两人遮遮掩掩,这才把伤患送回了他自己的安全屋,白余亭这才通知王放,让他演戏,自己好和假的换回来。
路上的时候,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有互相道明身份和姓名,但白余亭暗暗观察过,非常确认,这人就是军tong出身,再加上那个枫叶标记,他也敢保证,是真的秋疯子。
所以说,秋疯子是军tong,而军tong居然还有这么讲江湖道义,却不讲纪律规矩的人?
卫其轩沉吟,“虽说,不能肯定秋疯子一定不是军tong的人,但可能性很低。尤其是现在这个节点,军tong肯定不会叫自己下面的人来刺杀rb将领。可他还是来了,还明目张胆的留下秋叶的标志。那就是说,他不怕军tong上层责问自己。”
“亦或者,军tong也不知道,秋疯子就藏在自己队伍里。”洛霜顺着他的思维继续道。
白余亭睁大眼,“秋疯子是藏在军tong当中的卧底?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怪不得无论是谁,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呢,原来他还有另外的身份哪。那就难怪了,秋疯子杀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侵略者很多,汉奸也不少,可秋疯子杀的,却每个都是罪恶累累,如果不是有强大的情报网,还真未必找出那些人。”
卫其轩轻轻摩挲洛霜的手,这是他思考时,经常无意识的动作。
洛霜看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罗列了一遍秋疯子杀过的人,时间,地点,局势。如果说,那些都是同一个人杀的,那么秋疯子早就暴露了,不可能掩藏的这么好。不说别的,昨晚那个军tong,要是他每一次出现在某个地方,枫叶就出现,你说军tong上层会不会怀疑他?”卫其轩道。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你是说,秋疯子不止一个人?”洛霜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秋疯子是一个组合,杀完人都留下秋叶的标记,让人误会是同一个人,这样能相互掩饰。
更或者,第一个秋疯子是真的秋疯子,而后面其他的,出于各种目的,也留下了秋叶的标签,让第一个人背锅。
而第一个人,见到杀的都是敌人,也就默认了别人用他的名义。
白余亭先是怀疑,后沉默下来,他只见过一次枫叶,可能和这次的,是同一个人。而其他画枫叶的,他没见过,也许另有其人呢?
“是不是的,我们等消息就是了。”卫其轩道。
昨晚那个黑影被发现了踪迹,还受伤了,如果秋疯子还有其他人,而他们又互相有联系的话,那很快,其他地方就会出现秋疯子作案的事情发生,为昨晚那人打掩护。
白余亭抬头,对上后视镜卫其轩的视线,“先生,挺好玩的。要不我也去画一个枫叶?”
卫其轩冷漠的瞟他一眼,“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白余亭精神一震,“建筑结构我全部记下来了,回去就能画出来,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就能计算好最佳埋炸药的方案。”
“嗯,时间是够的。”卫其轩点头。
白余亭露出微笑,“没错,时间来的及。”
“既然这样,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卫其轩淡淡的道。
白余亭一僵,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只听卫其轩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花匠带来的消息,我们准备的炸药被劫了,还提前被人引爆。现在,没炸药了!”
“啊?”白余亭懵逼,上海管制这么严,他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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