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天和幽璇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曾经那些部下的面孔浮现,与这些泥人的面庞重合在一起,只不过少了曾经的生气。
就算重塑身体,也改变不了他们死去的事实,时间是没有办法逆转的,就算他为一界之尊,也做不到扭转时间。
时间是大道所定,大道玄之又玄,难以参透。
他能做的,就是在复仇的时候,带上他们。
他们的灵魂还未消散,因为执念而汇聚,等的就是这一天,为了向那些曾经屠戮他们族人的玄明界人复仇。
这是两个世界的战争。
三万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现在他们要再来一次。
幽璇静默。
她的神情有些哀伤。
女孩子总是感性的,一想到曾经的美好与现在的残酷,巨大的差距让她心痛无比。
曾经熟悉的朋友都已不见,只剩下了一具具枯骨,物是人非,让人感慨。
没有什么能让她心里的仇恨平息,除非毁灭这个世界。
这是她存活至今的理由。
在两人身旁,还有一个弱小的身影,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喜是悲。
余恨的心里是充满了仇恨的,就像魔族对这个世界的仇恨一样。
他对魔族也是那样的仇恨,恨不得毁灭他们。
但是他知道自己弱小,所以选择了待在魔皇的身边,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复仇。
他的目的早已说的很明确了。
魔皇也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杀死魔皇。
或者等着魔皇被别人杀死。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死了就行。
余恨对自己这个要求感到一点都不过分。
他没有像那些愚蠢的人一样非要自己亲手报仇才行,他只是想要那个杀了自己亲人朋友的家伙死,不管怎么死都行。
看,很简单很单纯的要求吧。
更多的泥土汇聚成骷髅生前的样子,一支庞大的军队诞生,爆发着冲天的凶煞之气。
“轰隆隆——”
天雷滚滚,雷霆炸裂,天空被雷光撕裂,电蛇飞舞,呼啸翻腾,降下了无上神威,震慑天下。
泥人的眼中红光更盛,在黑暗中就好像一颗颗星辰,闪耀夺目。
余恨看呆了。
他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等到报仇的那一天。
因为魔族看起来很强大,强大到令人害怕。
这样强悍的能力只不过是一个将领所拥有的,而将领在魔皇的面前,也是弱者。
“或许真的只有上仙才能打败他们吧。”余恨望了一眼天空。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天塌了一般。
“你怎么想?”黯天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好听的声音,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让人很难与那种杀人如麻的魔头联想到一起。
但事实偏偏就很奇怪,黯天偏偏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他杀过的人堆在一起,可能比大山还要高。
余恨望着黯天,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黯天说道:“你现在还恨我么?”
余恨点头。
“你还想杀我么?”
余恨点头。
“就像我想毁了这个世界一样?”
余恨不说话。
黯天嘴角微掀,勾勒一丝冷笑,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拜你们所赐,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先残忍的对我们,所以我才残忍的还回来。
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只是用当初你们对我们的手段来对付你们,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平等的,都只有一条生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凭什么你们能杀我们,我们就不能杀你们?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啊,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总是把异族划分为邪恶的代表。
你们向往明,于是把蛮夷当成粗暴的恶人,可是你们自己却还是在修武,崇尚以武为尊。
你们呼吁平等,但却把人族以外的生物当做邪恶,把妖族说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喊打喊杀,可是你们自己同样吃人不吐骨头,而且手段比妖族还要残忍。
你们追求着逍遥自由,超然物外,然而却还是把你们的世界分成了三六九等,每天都在为名和利而争斗。
呵,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真虚伪。”
黯天缓缓的说着,冷笑着嘲讽。
“我知道你想杀我,因为我杀了你的族人,但是我也想杀你们,因为你们做得比我们更过分。”
黯天冷声道:“所谓公平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你们的公平只不过是以让自己获利为前提,牺牲他人来换取利益的肮脏行为。
杀人者,人恒杀之。
也许你一个小孩儿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但要怪就怪你们的先祖犯下了大错,牵连了你们。”
余恨静静的听着,不说话。
他觉得黯天说的有道理。
虽然有些话让他很气愤,但是他觉得黯天的话很有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
你杀我的族人,我就杀你的族人。
公平。
只是余恨想起自己拿惨死的朋友们,又忍不住让自己拒绝这样的想法。
不,他说的不对,魔族是邪恶的,他们本来就是邪恶的,他说的话只是骗我,他在骗我……
余恨暗暗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清醒。
疼。
舌尖上有一点疼。
有血水流了出来。
不多,但足够醒神。
余恨两眼看着黯天,眼中闪烁着光芒,冷冽和仇恨。
黯天见了,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不相信我的话。”
余恨沉默。
“也罢,不信算了,本来就没指望你信,我告诉你这样,只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而已,看你现在这儿闷得慌,给你醒醒神。”
“……”
“噗——”
魁角吐出一口血鲜血,脸色煞白。
身后的逆玄三人也同样脸色难看。
但他们仍然坚持着,直到最后一具骷髅被泥土包裹,变成了他们曾经熟悉的面孔。
魁角无力的倒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逆玄三人亦是如此。
幽璇走了过来,分别给他们度了一些气,他们这才稍稍好转。
“我皇,完成了。”魁角起身,对黯天说道。
黯天点头,扫了一眼下方的将士,语气平淡缺充满了杀气:“明日出征,随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