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蔷薇’酒吧里,桌椅、吧台、酒柜皆是金属所造,边缘处则嵌着发光晶管,舞台中间有全息立体影像,正投射出一个性感的女人正在热舞。
整个酒吧营造出一种冰冷科技的气氛,在拾荒城中独树一帜,别无分号。
天阳没有急着回答罗度素南的话,他随意打量四周,说道“你是个没野心的人。”
长头发的西陆人,他那厚嘴唇往上翘了翘“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野心。”
天阳这才看着他道“如果你有野心的话,就不会只开一个酒吧。如果你有野心的话,就会跟王凌君一样到处替人公正了。”
罗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前面那句我不怎么认同,后面那句倒是挺对我胃口。为了这句话,我请你喝一杯。”
他打了个手势,吧台那里就有酒保点头,开始调制一杯鸡尾酒。
想起自己的酒量,天阳有些心虚,但表面上笑容依旧“我还听说一个有趣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罗度身子靠后,一条胳膊架在椅背上“什么传闻。”
“我听说,艾尔霍因的老琼思是你的父亲?”天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酒吧相对安静,坐在附近的一些酒客都听到了。
这些人的身份五花八门,有帮派成员,有淘金者,有冒险家。但他们跟罗度都有交情,听到天阳这句话,他们纷纷起身,目光不善。
罗度本人反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说一件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他抬起机械手,示意人们坐下,然后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倾前。
被称为‘枪侠’的男人沉声道“看来你想对付艾尔霍因?”
天阳不置可否,这时,他的鸡尾酒来了,他尝了口,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罗度从容地说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把这个消息传给艾尔霍因。”
天阳轻轻摇晃着酒杯微笑道“你说不说有关系吗?艾尔霍因要是天真到以为我真会跟他们好好坐下来谈谈,那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我说得对吗?”
罗度厚嘴唇露出一道笑容“你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你希望我做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我不像王凌君,我讨厌打哑谜。”
“刚好我也不喜欢。”天阳微笑道,“在我和艾尔霍因的战争里,你有没有可能袖手旁观?”
罗度耸了下肩膀“那视乎我能够得到什么。”
天阳看着酒吧四周道“我可以承诺,无论以后拾荒城有什么变化,这间酒吧都能够保存下来,除非你自己关门。”
“并且,它仍然保留着原来的规矩,这个地方,永远你说了算?”
罗度笑了起来“你的野心很大啊,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天阶强者就能够统治整个拾荒城吧?”
天阳平静地说道“我能。”
罗度霍然起身。
顿时,整个酒吧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罗度的身影完全将天阳笼罩,散发出惊人的压迫力。
“统治拾荒城?”
“说不定今晚,你就走不出这间酒吧。”
天阳微笑着端起酒杯,小心地控制份量轻抿一口,然后悠然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可片刻之后,罗度却又坐了下来“看来你是认真的。”
天阳的目光落在那杯鸡尾酒上“我很少会开玩笑。”
罗度冷笑一声“你收到的消息很准确,我的身上留着艾尔霍因的血液,但我却保留了‘素南’的姓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天阳微微眯眼道“那是你母亲的?”
罗度怔了下,接着道“你说得没错,我是老琼思的儿子,但却是母亲把我养大,而那个家伙从来没有过问,直到我成为天阶强者,他才出现在我面前。”
“他曾经让我回归家族,并许诺让我继承,但我拒绝了。因为在我心里,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我可以理解。”天阳颇有同感地说,“我也是由母亲一手带大,只是我比你幸运些,我有一个不错的父亲。”
罗度笑了笑,然后道“你们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但事后你必须把老琼思交给我。”
“好。”天阳没有问原因,干脆了当地答应了罗度的要求,接着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罗度叫住他,看着桌上的酒道“你还没喝完。”
天阳拿出一枚金币“我会付账的。”
“不,我这里的规矩是,酒必须喝完才能离开。”罗度将那杯酒往前推了推,脸上似笑非笑。
天阳耸了下肩膀道“或许你可以为我破例,你得知道,我还要开车。”
说完,天阳不敢再逗留,怕被劝酒,连忙离去。
罗度愣了下,接着笑容一点点出现“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王氏大宅里,王凌君神情凝重,他接到了艾尔霍因的邀请,那个家族邀请他前往战神堡,并用一份8级材料作为酬劳,请他全力出手一次。
他当然知道,艾尔霍因要让他去对付雷霆议会那个年轻议员。
如果是以前的话,王凌君早答应了。
晋升职级7之后,他才知道,再往上,媒介所需要的材料有多么难觅。那已经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因此王凌君这些年在拾荒城长袖善舞,只要情况允许,他谁也不得罪。
为的就是怕一不小心,掐断了自己通往职级8的路。
现在,艾尔霍因直接把他送到了职级8的门口,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毫不怀疑艾尔霍因的实力和底蕴,这个家族经营了这么多年,只要肯下血本,一套8级材料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要让他去对付那个年轻议员,一想到那日自己被他从天上劈下来,王凌君的心里就像蒙着一层阴影。
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盖尔,只说了会考虑。
这一晚,‘公正者’彻夜末眠,但天亮之后,他就回复了艾尔霍因,表示自己会秘密动身前往战神堡。
他最终还是决定答应,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晋升。
早上没到十点,拾荒城的地面已经开始烫脚,城市的上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猛烈的阳光灼烤着大地,地面热浪升腾,让远处的景象都变得扭曲。
一辆辆经过改装,底盘加高,能够在沙漠地区行驶的车子摇摇晃晃地开出城去。
当它们经过那条峡谷,经过那些荒废的军事建筑时,里面的拾荒民、流民、帮派成员一双双眼睛,投来不同意味的视线。
突然,车队前方,一辆辆插着黑色旗帜,上面绘有白色恶龙图案的车子从峡谷两边冲了出来,拦住了车队。
“停车!”
“停车!”
那些从拾荒城里开出来的车辆只好停住,车中的人探头探脑,打量着那些不速之客。
“我们是‘白龙会’的,你们要去哪里,需要护卫吗?我们可以保护你们。”
从那些插着黑旗的车辆上,跳下一个个男人,他们都披着斗蓬,隐约现出步枪,戴着防沙眼镜的这些男人,一边叫嚷着,一边野蛮地钻进车辆,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一番纠缠之后,他们才散去。
像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些今天成立,明天倒闭的小组织小帮派,会拦住出城的车辆推销自己。
推销不成,有的就会在路上扮演劫匪,他们转换起身份角色来,丝毫没有一丝困难,因而人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离开拾荒城后,车辆各散东西,很快消失在沙漠里。
一辆发动机似乎不太好的车子,一边走一边冒出黑烟,当它驶过一块被风沙侵袭得颇为严重的岩石时,它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司机跳了下来,摇摇头道“虽然我说过要找辆不起眼的,可没说过要找一辆快报废的啊”
这是个中年男人,有西陆人的脸孔,戴着耳钉。但他取下耳钉之后,他的容貌却迅速发生了改变,不过几秒的功夫,他就变成一个极年轻的男子,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这是天阳。
他使用‘千面耳钉’改变了外貌离开拾荒城,这么做是防止被艾尔霍因发现他另有行动,因为接下来,他要和战神堡提供的军队汇合,袭击艾尔霍因位于‘白石回廊’的基地。
为了营造自己仍在拾荒城的错觉,这场行动,天阳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包括议会的军队,全都按兵不动。
除了他自己。
哦,还有艾尔霍因的‘猎犬’,米霍克已经秘密离城,并且跟天阳约好的见面地点。
他会带天阳前往白石回廊。
天阳在他身上放了一只裂蚜魔,以防止米霍克叛逃,虽然他认为米霍克不会这么做,但比起相信米霍克,天阳宁愿信任裂蚜魔。
拉了下斗蓬,把兜帽戴好,遮挡住自己的头发和样子,天阳开始赶路。
他的身影不时变得模糊,随后人就会出现在远处,而直到过了一两秒,之前那个残影才会完全消失。
就这样,他在沙漠中留下断断续续的残影,不断远去。
夜幕降临。
天穹黑色近蓝,看不到月亮,浓厚的云层让大地变得十分昏暗,也使得一个聚居地里的酒吧显得格外灯火通明。
天阳裹着斗蓬来到酒吧前,抬起头,看着酒吧上的招牌画着一匹人立而起的骏马,然后他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顿时被里面一股混杂着酒精,体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差点给熏了出来。
他来到吧台,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敲了敲木台“给我来一杯‘生命之水’。”
吧台后的酒保看了天阳一眼,什么也没说,钻进了后面的厨房里。片刻之后,有人坐在天阳的旁边,压低了声音道“晚上好,天阳大人。”
这是米霍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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